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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魂石上的脑脊液污渍尚未凝结,石根喉间战埙碎片的血腥也未淡去。沟壑,这座被军乐律条锻打成的沉默兵营,战士的灵魂被音刃锁死,躯壳在绝对服从下维持着高效的杀戮姿态。然而,在这片意志统一的表象之下,祭坛的草叶却嗅到了另一种更隐秘、更致命的溃烂——**躯体的溃烂**。

焦土带来的短暂饱足如同回光返照,迅速被高强度的劳役和严苛的配给消耗殆尽。窝棚区弥漫起一股新的、混合着伤口化脓、腹泻污秽和不明热症的腥臊恶臭。奴隶搬运石料时脚步虚浮,监工挥鞭的手带着不自然的颤抖,连核心战士中也开始出现低烧、溃烂和莫名的虚弱。蒸坊的粟饭分量再次缩减,颜色愈发可疑。这种从内部蔓延的腐烂,比战意消沉更直接地威胁着石根暴力的根基——可供驱使的肉体本身。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公共卫生”、“疾病控制”、“药理毒理”、“资源分配”、“人体实验”、“隔离检疫”、“生命价值量化”的冰冷图谱骤然亮起,闪烁着比军事文化更基础、更本质的统治光芒。躯体溃烂?生命凋零?权力的燃料即将耗尽。必须建立一套更精密、更无情的医疗监控体系!将每一具肉体都纳入权力的陶甑,让“治疗”本身成为一场筛选与驯化的酷刑!而陶甑…那曾蒸煮食物、区分生熟的原始炊具…其密闭、加热、提炼的特性…将成为熬制这生命药剂的完美刑具!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瘟疫源头的秃鹫,钉死在沟壑深处一个临时搭建、散发着浓烈草药与腐臭混合气味的简陋草棚——那里被草叶指定为“制药局”雏形。棚内几个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老奴隶,正用石杵机械地捣着一些颜色可疑的草根树皮,旁边几口小陶甑冒着苦涩的蒸汽。这原始的“医疗”场景,在草叶眼中,是权力未能彻底掌控生命进程的耻辱。

“制药规。”草叶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伤口,带着一种将生命蒸煮提纯的沙哑,宣告着医疗资源的血腥垄断。她指向制药局草棚旁、靠近污水沟下风口的一片洼地,那里淤积着黑绿色的腐水。“此地!筑‘药鉴台’!置‘尝药吏’!立‘净药甑’!颁‘药律’!凡…血肉…之躯…皆…药刃…剖验!即刻。”

命令如同投入腐沼的石块,沟壑内连麻木的躯壳都掠过本能的寒意。药鉴台。尝药吏。药刃。又一个直抵生命底线的终极恐怖。连军音吏石算都感到了肠胃的翻搅。这柄“药刃”,将解剖谁的病躯。

“入‘尝药’者…”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豁免”诱惑,“…掌生死…断秽毒…代…神尝…药…享…免疾…之权…俸…倍于…军音!”

“掌生死…断秽毒…免疾权…俸禄…” 这些词语在病痛与死亡阴影下的人群中投下致命的诱饵。石算、石狡等吏目,甚至一些长期接触“药物”、身体相对“耐受”的底层监工,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幽光。在健康与豁免的诱惑下,人群如同被药气吸引的蝇群,涌向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洼地。

**药鉴台的筑造:生命的蒸锅**

* **台基的“药引”(病体的奠基):** 选定的洼地被挖掘扩大,黑绿的腐水被引流。草叶的要求充满生理的冷酷。“填…陈年腐药…及…恶疾…者…之尸泥!药台…立其上…永镇…疫气!”

奴隶们呕吐着,将制药局废弃的、霉变板结的药渣填入深坑,又将近期因“恶疾”(多为传染病或伤口感染)暴毙、尚未掩埋的尸体拖来,用石锤捣烂成粘稠恶臭、混合着脓血和内脏碎块的尸泥,与腐药混合填入!空气瞬间被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药、尸臭和疫病的腥臊充斥!一口巨大的、布满黑色药垢的旧陶甑被抬来,倒扣在坑洼中央,作为“药鉴台”的核心刑具——**“验毒甑”**!甑底朝天,内壁糊着一层厚厚的、发黑的药渍。

* **“净药甑”的圣化(唯一的容器):** 草叶下令,收缴沟壑内所有私人或小团体使用的陶罐、石锅等一切可用于熬煮药物的器具!包括制药局那几个小陶甑!

制药局的老奴隶被拖到台前,眼睁睁看着那些他们赖以尝试救命的简陋器具被砸碎、丢入填满腐药尸泥的坑中。

“旧器…皆…秽毒…之源…废。”草叶的声音毫无波澜。

她指向陶窑:“唯…新烧…‘净药甑’…可为…药器!形…量…唯…吾定!” 她命令,立即用“神泥”(混入骨粉、金粉和强效“祛秽药”——实为高腐蚀性药剂)烧制一口最大、最坚固、带特制青铜盖和导气陶管的陶甑作为唯一的“净药甑”。烧制后,安置在药鉴台旁特制的青铜灶上,由草叶和石根共同掌管开启权。

“此乃‘净药甑’!熬药…唯一之…圣器!非持药令…不得启!私触…投甑…蒸骨!” 绝对的制药权垄断。生命的希望只允许一个出口。

* **“尝药吏”的试毒者(生命的质检员):** 草叶从尝秽吏(熟悉毒物反应)、制药局奴隶(略懂药性)、以及身体强壮、对毒药“耐受性”强的底层监工中挑选出十人,组成“尝药吏”。赋予他们裁决生死的恐怖权柄。

* 身着特制的、墨绿色、沾染着各种可疑污渍(药汁、脓血、呕吐物)、散发着混合药臭的皮围裙“药鉴服”。头戴插着干枯毒草的骨冠。

* 配备特制的青铜“剖毒刀”(刀身刻有“生”、“死”符文)、骨质“探毒签”(用于刺探药物内部)、陶罐“秽毒瓶”(收集可疑样本)、以及记录生死骨板。

* 拥有在任何时间、地点拦截、检查、强制服用任何人(包括核心战士、军音吏)所持药物(无论自采或制药局配发)的权力。拥有对制药局每日熬制汤药进行“首尝”定性的权力。拥有对疑似“秽毒”药物进行“深剖”检验的权力。拥有对“秽毒犯”当场执行“药刑”的权力。

* 月俸。固定十枚“权钱”。优先享用制药局“净药”(理论上最安全)。拥有豁免一次“秽毒”侵害的“净身符”(由草叶签发)。对“药刑”所罚没“罪药”及“罪体”拥有优先处置权。

**药律的獠牙:生命的刑律**

当第一批由“净药甑”熬制的、墨绿色、散发着刺鼻苦涩气味的“净热汤”(宣称可祛除热症)被抬上药鉴台,当尝药吏石算用他那沾着污垢的手指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汤,吹了吹,然后一饮而尽时,一场针对病体的统治与筛选开始了。草叶颁布的《陶甑制药规》条文,被用烧红的青铜锥,歪歪扭扭地刻在药鉴台倒扣的“验毒甑”外壁上,字字滴着冷凝的药汁和污垢。

* **制药权唯一:** 唯持“药令”开启“净药甑”者,可熬煮药物!私藏草药、私采药石、私熬药汁者…剖腹!肠肚…填入台基!亲族…为‘药奴’…世世试药赎罪!

* **药物唯一来源:** 唯经“尝药吏”于“药鉴台”当场“首尝”定性为“净”之药物(多为制药局汤药),方为可用之药!凡野草、树皮、泉水、乃至唾液…未经尝药吏首尝者…皆为“秽毒”!刑罚如下。

* 偷服“秽毒”:初犯灌药(双倍剂量“净热汤”),再犯…剖腹验毒!

* **净秽标准唯一:** 唯以“尝药吏”之口舌、胃肠反应为判!尝药吏服药后一炷香内无呕、无泻、无昏厥、无暴毙者…即为“净药”!反之…即为“秽毒”!凡服“秽毒”者:

* 服少量(如一口):催吐!灌入双倍“净热汤”!

* 服中量(如一碗):剖腹!取出秽毒药物示众!生死由命!

* 服大量(如偷藏):投甑蒸杀!骨肉…混入新药!

* **疾症即罪:** 凡发热、呕吐、腹泻、外伤溃烂、乃至体虚乏力者…皆为“秽毒侵体”之症!须即刻报尝药吏查验!隐匿不报或谎报者…视为蓄意散毒…处…焚身净秽!

* **尝药无谬:** “尝药吏”所尝所判,即为神断!不得质疑!不得申诉!违者。视为亵渎净甑。处“全甑净化”之刑(全身投入净药甑蒸煮)。

**药刑的洗礼:**

尝药吏墨绿恶臭的身影如同移动的瘟疫,他们的目光扫过之处,任何病痛都成为原罪。

* **制药局的“试药”:** 每日第一甑“净热汤”熬成,必须立刻抬上药鉴台。石算等尝药吏围在热气腾腾的药甑旁。

石算伸出脏污的手,无视滚烫,从药甑最上层(相对澄清)舀取一陶勺药汤,吹了吹,一饮而尽。他闭着眼,喉结滚动,片刻后睁开。

“净!”他面无表情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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