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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烬·枯井澜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沉入深潭淤泥的轻响。
身后厚重乌漆木门彻底合拢的瞬间,隔绝了门外水巷所有温软的晨光与声响。浓稠的、混合着辛辣樟脑与奇寒梅香的沉滞空气,如同湿冷的巨大裹尸布,兜头罩下!
阳光被两侧遮天蔽日的老樟树枝叶彻底吞噬,只留下微弱、苍白的光束,艰难穿透虬结的枝桠缝隙,投落在脚下湿滑冰凉的青石甬道上。石板缝隙里深绿色的苔藓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阴森的幽绿,如同凝固的淤血。
“呜……”陆九渊魁梧的身躯在跨过门槛的瞬间猛地一颤!赤红的双眼中狂暴的悲恸如同被冰水浇透,凝固成一片冰冷的灰烬。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搀扶他的灰衣人身上,那只尚存的左手死死抠着那人粗硬的布衣,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庭院里异常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嘶鸣,如同破败的旧风箱在绝望地抽气。他铜铃般的眼珠死死钉在甬道尽头影壁之后那沉默的深宅阴影上,那里仿佛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如铁,抵抗着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和十年积压的滔天愧疚!
抬着沈惊澜的两个灰衣人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提线傀儡。沈惊澜软瘫的身体在粗糙的臂弯中微微晃动,额角的血迹在苍白脸上凝固成狰狞的暗褐色,如同一幅破碎的面具。她毫无生气的脸在灰衣人快速移动的阴影下忽明忽暗,如同飘摇在阴阳交界。只是,当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奇异梅香从宅院深处随着微风拂来时,她那被白布紧裹的左手,在谁也看不到的角度,指甲隔着厚厚的布料,极其微弱地……抠了一下! 指尖的动作带动着那僵直的手腕,几不可察地向内侧……痉挛般地蜷缩了毫厘! 仿佛对那深入骨髓的寒冷,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抗拒的抽搐。又似……被某种沉睡深处的意识,勾动了某种烙印在骨髓里的惊悸?!
这一丝微不可察的抽搐,正巧落在紧随其后、托着她后颈的周砚白眼中!
他那双沉静如墨玉的瞳仁深处!骤然缩紧!如同寒潭投入巨石!激起无声的惊涛!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关键且危险的变化!托着她后颈的手瞬间加了一分力道,指腹稳稳压在她颈后一处极其关键的穴位!一股更加凝练、更加不容置疑的微凉气息!如同无形的闸门!瞬间封锁了那丝细微的抵抗!
“走侧廊!”周砚白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抬人的灰衣人耳中,“去后院,旧药庐!”
他脚步加快!月白的身影在浓重的树影与惨白光线交织的甬道上留下近乎模糊的残影!直接越过抬着沈惊澜的两人!没有回头看那影壁后的主宅一眼!目标明确!直扑深宅东南角那片被更高大树彻底笼罩、如同死水般沉寂的区域!
陆九渊被架着,几乎是强行拖着跟上!身体在甬道上踉跄,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扫过周砚白决绝的背影,又猛地扎在沈惊澜苍白破碎的脸上,胸腔里的悲愤与恐惧如同沸腾的岩浆!
“你……带她去……”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撕裂,话未说完,一口带着脏器碎块的暗红血沫猛地呛咳出来!溅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令人心悸的暗红!
周砚白仿佛未闻。他停在一扇虚掩着的、极其古旧的月亮门前。门扉是早已褪尽颜色的枯朽原木,半扇门轴几欲断裂,只靠一些干枯的藤蔓勉强缠绕,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樟脑霉腐味。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并未触碰那腐朽的门板,只是对着那片密集缠绕的藤蔓轻轻一拂!
“喀啦……噗簌簌……”
缠绕的藤蔓瞬间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寸寸断裂!枯死的细枝和干叶如同黑雨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一股如同揭开千年古墓封石的、带着浓烈陈腐草药混合着奇异冰冷寒梅气味的腐朽气息!如同闷了许久的尸气!猛地从门内炸开!狠狠灌入每个人的口鼻!霸道地压过了庭院中的所有味道!
那味道!冰冷!酸腐!如同陈年的药渣浸泡在融化的玄冰里!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让人心底发毛的……死气!
陆九渊被这股味道冲得眼前一黑!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腿脚却被灰衣人死死钳制!
“进去!”周砚白的命令不容置疑。
两个抬着沈惊澜的灰衣人没有任何犹豫,踏着厚厚的枯枝败叶,率先挤过那摇摇欲坠的月亮门。沈惊澜瘫软的身体掠过腐朽门框时,那只被白布紧裹、僵直垂落的手!似乎被门框上尖锐的木刺刮擦了一下!极其细微地!向!上!弹!起!了!一点!指尖在空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如同临死前最后一秒的挣扎! 随即又无力地垂落!
动作微乎其微!却清晰地落在周砚白眼底!
他温润的脸上线条陡然冰冷!眼中那缕寒光瞬间凝成实质!
一步踏入门内!
眼前!豁然……死寂!
月亮门内,一片相对开阔的荒芜院落。几株早已枯死的、如同巨大骸骨般扭曲狰狞的老梅树,虬枝盘结伸展向灰白的天空。地面铺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厚密枯枝败叶与腐烂的黑色草屑,散发出呛人的霉烂腐殖味道。几堵坍塌了大半的矮墙,隐约还能看出曾经是药庐炉灶的残骸,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早已失色的朽烂青砖。墙根下、角落里有几件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铁器残骸深陷在烂泥里。
而在庭院的最深处!枯枝烂叶与断壁残垣环抱之中!
一口巨大的!以整块惨白发灰粗砺岩石垒砌的!八角形古井!
井口高出地面足有半丈!如同一尊沉默蹲踞的巨兽!灰白的石壁缝隙间爬满了浓密如毯、呈现出诡异暗褐色的深绿苔藓!一股更加浓烈、如同冰封了万载枯骨般的!混合着死寂药渣与奇异寒梅的腐朽冰冷气息!正无声无息地从那深不见底的井口内!弥散!升腾!笼罩着整个院落!
比月光门外的味道,浓烈十倍!百倍!霸道!窒息!如同实质的死亡气息!
也就在踏入这院落的瞬间!
被抬着的、昏迷的沈惊澜!身体骤然!猛地一个剧烈的抽搐!
“噗——!”
一大口极其粘稠、颜色暗沉如同淤积污血般的浊物!混合着大量浓黄绿色的胆汁!带着浓烈刺鼻的内腑酸腐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她紧咬的齿关间狂喷而出!劈头盖脸地!狠狠浇在抬着她脚踝的那个灰衣人胸口!以及前方一小片湿漉漉、爬满暗绿苔藓的枯叶烂泥地上!
“滋……滋滋……”
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异响!
那暗沉的污秽浇在井口粗糙灰白的岩石壁边缘!那厚厚的暗褐色苔藓沾染上胃液的瞬间!竟如同遇到强酸!瞬间剧烈收缩、焦黑、卷曲!冒出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恶臭的灰白色烟气!
沈惊澜的身体如同被这一口呕吐彻底抽空了最后一点精气!再次软瘫下去!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苍白的嘴角兀自流淌着暗红与黄绿的粘稠涎水!那粘稠的涎水……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冰蓝色的……光泽?
陆九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心神俱裂!巨大的恐惧让他喉咙深处爆发出不成调的怒吼!他猛地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查看!却被灰衣人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惊澜如同残破的纸鸢般瘫软!
周砚白站在井边!月白的袍袖在冰冷死寂的气息中纹丝不动!他没有去看沈惊澜!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死死锁在井口那块被沈惊澜秽物侵蚀、苔藓焦黑翻卷的位置!
那块灰白的粗砺岩石被苔藓剥离后显露出的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赫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纹路!如同被人用某种极其阴刻、极其扭曲的方式深深刻下了——
一圈极其微小、密密麻麻、首尾相连仿佛结成圆环的……
繁!复!篆!纹!
那篆纹的线条深邃发黑!透着一种比井石本身更加惨淡死寂的光泽!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活物般的……冰冷恶意!
而在那圈篆纹最中心的位置!
一个更加细微深凹的印记清晰可见!
一枚仅有铜钱大小、线条极其简朴古拙、如同用最纯粹的恶意与绝望凝刻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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