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玉碎与油尽灯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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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观转过头，对上妹妹那双哭得红肿、布满血丝、却充满无尽担忧和期盼的眼睛。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为牵扯到脸上的伤口而显得有些狰狞。

“没事了…”他声音依旧嘶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中气，“暂时…死不了。”

知更的眼泪瞬间决堤，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陈观的胳膊，瘦小的身体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着，泣不成声：“吓死我了…哥哥…吓死我了…”

陈观用那只温润如玉、却沉重有力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知更的后背，感受着她单薄身体的颤抖，心中五味杂陈。力量…这用命换来的力量，终究是让他和妹妹在这绝境中，又挺过了一关。

他的目光越过知更的肩膀，看向破屋门口阴影处，那个如同融入黑暗的佝偻身影。

老约翰背对着他们，面朝着屋外荒凉的夜色。他那枯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单薄，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刚才那神鬼莫测的出手，耗尽了残存的生命之火。

“老约翰…”陈观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大恩不言谢。这条命，是你救的。”

老约翰没有回头，只有沙哑破碎的声音，如同夜风般飘来：

“‘油’…烧完了。”

“‘灯’…补了点缝。”

“‘罐子’…裂得更多。”

“‘狗’…闻到血了。”

陈观的心猛地一紧！他瞬间明白了老约翰的意思。

地元石消耗殆尽（油烧完了），灯芯勉强修补稳固（补了点缝），但他的身体因为强行突破和之前的爆发，伤势更重，隐患更多（罐子裂得更多）。而班克斯的死，以及刚才突破时不可避免泄露的气息…郡守府的“狗”，很可能已经循着血腥味追来了！

此地不可久留！

陈观挣扎着想站起身，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皮肤温润，隐有玉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尝试着轻轻握拳。

嗡！

一股沉重凝练的力量感在掌心凝聚，空气似乎都发出细微的爆鸣！

石境五重天！四十八石之力！

虽然驳杂，虽然隐患重重，但这力量，真实不虚！

他扶着冰冷的土墙，在知更的搀扶下，终于站稳了身体。目光扫过屋外班克斯尸体所在的方向，那里只剩下倒塌的土墙和一片狼藉的阴影。老约翰刚才抹去能量痕迹的手段，省去了他们处理尸体的麻烦。

“知更，收拾一下，我们立刻走！”陈观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紧迫感。

“嗯！”知更用力点头，飞快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一点干粮和那个瘪掉的水囊。

陈观的目光再次投向门口的老约翰：“往哪走？北边？‘根’的方向？”

老约翰佝偻的背影在夜色中如同凝固。他没有回答陈观的问话，浑浊的目光投向北方那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群山。片刻后，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穿透了时空的苍凉感响起：

“‘根’…断了。”

“‘锁’…开了。”

“‘门’…漏了风。”

“‘老东西们’…要醒了。”

根断了？锁开了？门漏风？老东西们要醒了？

这没头没尾、如同谶语般的话，让陈观心头剧震！他猛地想起之前那场诡异的地震，想起老约翰敲击窗棂后天地翻覆的景象！难道…那不是巧合？难道源点发生的一切，那场地震…和这所谓的“根”、“锁”、“门”有关？老东西们…是指什么？武圣？还是…更古老的存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卷入了一个远超他想象的巨大漩涡！

老约翰没有解释。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浑浊的目光落在陈观身上，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此刻石境五重的力量，看到了他体内驳杂的内息、布满裂痕的玉骨、勉强修补的灯芯、以及那蛰伏的混乱与污秽。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油灯’…得自己‘亮’。”

“‘罐子’…得自己‘补’。”

“往北…三百里。”

“‘黑石’…磨刀石。”

黑石城！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观的心上！那个他逃离的囚笼！那个埋葬着屈辱和血仇的地方！老约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需要资源（油）来稳固自身（灯和罐子），而黑石城，就是他磨砺自身、获取资源、了结因果的“磨刀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陈观胸中翻腾。仇恨、杀意、一丝近乡情怯的茫然，还有…一种被命运推动的宿命感。

就在这时！

【叮！】

【系统任务触发：归乡之刃！】

【任务目标：返回黑石城，查明身世真相，清算旧怨。】

【任务要求：1. 抵达黑石城。2. 查明当年父母失踪及自身被构陷的真相。3. 亲手诛杀主谋赵天雄（黑石城赵家家主）。】

【任务奖励：推演点数x500！特殊推演权限（一次）！《磐石·残篇》优化推演（一次）！随机黄阶上品护甲x1！】

【失败惩罚：秩序锚点崩解！混乱反噬！】

【提示：此任务为阶段性核心任务，完成度影响后续主线及奖励！】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清晰，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瞬间将陈观心中那点茫然击得粉碎！

归乡！复仇！变强！

这是他的路！唯一的路！

“好！”陈观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如铁的杀意和决绝！他握紧了那只温润如玉、却沉重如山的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去黑石城！”

他不再看那倒塌的土墙，不再看班克斯葬身的废墟，目光越过老约翰佝偻的背影，死死锁定北方那片黑暗的群山！

归途，亦是征途！

而就在他们离开这荒废村落不到半个时辰后。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打破了荒野的沉寂！

一队人数约二十、身着郡守府制式轻甲、气息彪悍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旋风，席卷而至！当先一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呵斥流民的冷厉军官（百夫长）！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眼神阴鸷、气息如毒蛇般的瘦高中年人（郡守府暗卫）。

骑兵队精准地停在荒村外，战马喷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

“大人！血腥味！很浓！”一名负责追踪的斥候下马，指着倒塌的土墙方向，沉声禀报。

百夫长眼神一厉，挥手：“搜！”

骑兵迅速散开，火把亮起。倒塌的土墙废墟被粗暴地翻开。

“大人！发现尸体！”士兵的呼喊传来。

百夫长和那阴鸷中年人策马上前。火光照耀下，班克斯那塌陷的胸口、扭曲的四肢、凝固着惊恐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

“是‘疤脸狼’班克斯！”有人认出了那张悬赏画像上的脸。

“胸口塌陷…骨头尽碎…像是被重物猛击…”百夫长下马，蹲下身仔细检查，眉头紧锁，“好霸道的力量！至少是石境五重以上的高手全力一击！”

阴鸷的暗卫也下马，他并没有去看班克斯的尸体，而是如同猎犬般，在废墟周围极其仔细地探查着。他的手指拂过断裂的土砖、沾染血迹的地面、甚至空气…那双阴冷的眼睛微微眯起。

“只有一个人的气息残留…纯粹的、属于这个死者的石境三重天内息波动和血肉气息…”暗卫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丝困惑，“没有其他力量痕迹…干净得…不正常。”

他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扫过周围黑暗的荒野，最后落在北方那条通往黑石城方向的、模糊不清的山路上。

“凶手…处理得很干净。力量很强，心思更缜密。”暗卫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方向…北边。黑石城？”

百夫长站起身，脸上杀气腾腾：“管他是什么高手！敢在郡城地界袭杀郡守府追捕的要犯，就是打郡守大人的脸！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追！”骑兵们齐声应诺，翻身上马。

“等等！”暗卫突然抬手，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班克斯死了，但悬赏的线索…未必断了。那个和他一起从源点出来的小子…还有那个邪门的老头…他们，才是大鱼。”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北方，声音如同夜枭：

“放出消息：‘疤脸狼’班克斯被同伙灭口于荒村。同伙身负重伤，疑似携带源点重宝，逃往黑石城方向。凡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擒获者…赏先天破境丹一枚！”

百夫长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贪婪的光芒！先天破境丹！那可是能让石境巅峰武者增加三成突破先天几率的珍宝！

“大人高明！”百夫长狞笑一声，猛地挥手，“一队！立刻传令沿途关卡，严查北行可疑人物！特别是带着小女孩和老头、身负重伤者！其余人！跟我追！”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撕裂了荒野的宁静，朝着北方那片黑暗的群山，狂追而去！

夜风呜咽，卷起荒村废墟的尘土，将血腥味和阴谋的气息，一同带向北方。一场围绕着陈观、源点秘密和先天破境丹的猎杀风暴，正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悄然拉开序幕。而风暴的中心，那盏刚刚补上裂痕的“油灯”，正拖着残破的“罐子”，带着他的妹妹和谜一般的老者，一步一步，走向那既是故乡也是战场的——黑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