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深渊余烬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钥匙…碎片呢？”陈观猛地想起那个不祥之物，心脏又是一紧。

巴隆巨大的手掌摊开，掌心里静静躺着那枚暗银色、边缘锐利、覆盖着暗红锈迹的金属碎片。它似乎没有受到坠落的影响，依旧散发着那股冰冷粘稠的恶意。巴隆的电子眼死死盯着它，冰冷的红光剧烈闪烁，充满了极致的厌恶。“操蛋玩意儿…还…在…”他猛地攥紧拳头，似乎想把这碎片捏碎，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将它狠狠塞进自己装甲腰侧一个还算完好的储物格里。“收好了…这鬼东西…不能丢…”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声，再次从上方深井的黑暗中隐隐传来。那声音带着被惊扰后的愤怒和不甘，但似乎因为距离的拉远而变得模糊不清。井壁上那些如同烧红烙铁的暗红色脉动光芒，也在视野中渐渐缩小、暗淡下去。那些被惊动、狂涌而下的怪物洪流，并没有追下来，似乎下方这片散发着点点蓝光的巨大空间，对它们有着某种天然的排斥或限制。

“暂时…安全了？”知更紧张地抬起头，望向高不可攀的黑暗井口，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

“安全个屁！”巴隆啐了一口，混合着机油和灰尘的唾沫砸在地上。“那些鬼东西…没下来…不代表…下面就没东西！”他仅剩的电子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尘埃稍稍落定，视野清晰了一些。

他们坠落在一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金属废墟平原上。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倒塌的、扭曲变形的巨大金属结构——断裂的桥梁般的管道、倾覆的如同小山般的反应炉外壳、深深插入地面的巨型机械臂残骸、堆积如山的破碎金属板材……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沉积了千年的灰色尘埃，死寂而荒凉。

在这片金属坟场的缝隙间，在倒塌的巨构阴影下，一簇簇、一片片散发着温润浅蓝色光芒的石头星罗棋布。这些石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巨大的水晶簇，有的只是零散的几块碎石。它们散发出的蓝光并不强烈，却异常纯净，将周围几米的空间温柔地照亮，驱散着浓重的黑暗和死寂。正是这些无处不在的蓝光，让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没有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尘埃、以及某种陈腐的机油味道。但正如巴隆扫描显示的那样，这里的辐射污染指数低得惊人，甚至比他们之前在地表挣扎求生的某些“安全区”还要低得多。空气虽然冰冷，却带着一股奇异的、从远处吹拂而来的、微弱的清新气流，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地方…真他妈大…”巴隆喃喃道，巨大的电子眼调整焦距，望向废墟的深处。蓝光所及的范围有限，更远处则是深邃无边的黑暗，只有零星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如同遥远的星辰。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感和孤寂感油然而生。

“那些石头…”陈观的目光也被那些发光的石头吸引。他注意到，在蓝光笼罩的范围内，尘埃似乎都显得不那么厚重，空气也格外清新。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手臂，指向离他们最近的一簇小型的蓝光石头，“知更…能不能…帮我弄一小块…过来…”

“嗯！”知更立刻点头，小心翼翼地避开艾米，跑到那簇石头旁。她挑了一块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石头，用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捧到陈观面前。

石头入手冰凉，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温润触感。陈观将它轻轻按在自己后背狰狞的伤口边缘。一股奇异的、清凉中带着微弱暖意的感觉瞬间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如同最温柔的抚慰。那撕裂般的剧痛，竟然真的被这感觉抚平了一丝！更神奇的是，伤口周围原本火辣辣的灼烧感和麻木感也减轻了不少，渗血的速度似乎也减缓了！

“嘶…”陈观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有效…它…真的能缓解伤痛…还能…止血？”

巴隆巨大的电子眼立刻聚焦过来，扫描光束落在陈观后背的伤口和那块石头上。“生命能量…温和…促进局部…细胞活性…抑制…炎症反应…中和…某种…有害辐射…”他快速分析着数据流，“妈的…好东西！天然的…医疗凝胶…和净化器！”

他巨大的手掌猛地一拍自己严重变形的膝盖装甲，发出哐当一声响。“快！知更！多弄点！给李明…还有…艾米身边也放点！”

知更闻言，立刻像只小松鼠一样忙碌起来，在周围几簇蓝光石头间穿梭，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大小合适的石块，分别放在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李明身边，以及艾米躺着的石头周围。

“巴隆…你也需要…”陈观看着巴隆装甲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和泄漏的管线，提醒道。

“老子…扛得住！”巴隆粗声粗气地打断，但他仅剩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巨大的身躯还是微微挪动了一下，靠近了艾米躺着的那块最大的发光石头。当那温润的蓝光照耀在他残破的装甲上时，内部一些刺耳的过载警报声似乎真的微弱了一丝。

暂时处理好伤势，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所有人。平台坠毁的巨响似乎没有惊动什么，周围只有死寂的风声和滴水声。

“我们…这是在哪儿？”知更抱着膝盖坐在艾米身边，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金属废墟和星星点点的蓝光，小脸上充满了迷茫和恐惧。“还在…那个大怪物的…身体里吗？”

陈观靠在冰冷的金属上，一边感受着背后蓝光石头带来的微弱舒适，一边艰难地思考着。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巨大、扭曲、明显属于某种超大型工业设施的金属残骸上。“不…不像…”他嘶哑地开口，声音虚弱但带着思考的痕迹，“这些…是人工造物…巨大的…工厂？或者…某种…地下基地的…残骸？”

他的目光投向废墟深处，那些倒塌的巨构轮廓，隐约能看出一些规律性的结构。“看那边…像不像…倒塌的…支撑穹顶？还有那边…断裂的…轨道？”他指向远方黑暗中一些模糊的巨大阴影。“这里…更像是一个…被彻底摧毁掩埋的…巨型地下设施…”

“设施？”巴隆的电子眼顺着陈观指的方向扫描着，冰冷的红光在镜片后闪烁。“扫描显示…部分结构…有微弱的…金属回波…非常古老…损毁度…超过95%…能量源…几乎完全枯竭…除了…”他停顿了一下，电子眼转向那些无处不在的蓝光石头，“除了…这些石头…”

“钥匙碎片…控制台…蓝光石头…还有这地方…”陈观脑中飞速串联着线索，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逐渐成型。“巴隆…你还记得…罗根最后…说过的话吗？关于…钥匙…和…‘起源之地’？”

巴隆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头盔转向陈观，仅剩的电子眼死死盯着他。“起源之地…”他低沉地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你是说…这鬼地方…就是…”

“可能…”陈观艰难地点点头，胸口的剧痛让他吸了口冷气。“钥匙碎片…能启动这里的设备…蓝光石头…净化环境…甚至能疗伤…这深井…这巨大的废墟…还有那些…井壁上的‘巢穴’…”他回想起那些暗红色的管道和囊泡，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一切都指向…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古老存在…或者…技术…”

“妈的…”巴隆低骂一声，巨大的金属拳头无意识地砸了一下地面，发出闷响。“如果真是…起源之地…那它…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那些…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陈观疲惫地闭上眼睛，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这里…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更大的…坟墓…”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至少…空气干净…还有这些…能救命的石头…”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来。

不是艾米，也不是李明！

声音来自不远处一堆倒塌的金属管道后面！

巴隆和陈观瞬间警惕起来！巴隆巨大的身躯猛地绷紧，仅剩的电子眼爆发出锐利的红光，瞬间锁定声音来源！他巨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的爆矢枪在坠落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知更吓得小脸煞白，立刻扑到艾米身边，用小小的身体挡住妹妹。

陈观也强打精神，死死盯着那片阴影。

在几块巨大金属板的缝隙间，在蓝光石头微弱光芒的边缘，一只沾满灰尘和暗红粘液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伸了出来，扒住了冰冷的金属边缘。

紧接着，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制服的身影，极其狼狈、摇摇晃晃地从管道废墟后面爬了出来，重重地摔倒在尘埃里。

那是一个男人。头发凌乱纠结，脸上布满污垢和干涸的血迹，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另一只眼睛则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茫然。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最显眼的是他胸口制服被撕裂的地方，露出下面一片被灼烧过的、焦黑的皮肤，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病态的暗红色流光，与他破烂制服上残留的某个模糊标识——一个被火焰燎过的、齿轮环绕的眼睛图案——形成诡异的呼应。

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仅剩的那只眼睛惊恐地扫过巴隆那巨大狰狞的钢铁身躯、陈观浑身浴血的惨状、昏迷的李明和艾米，最后落在警惕的知更身上。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最终，他那只还算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陈观按在伤口上的那块发着蓝光的石头，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度渴望和巨大恐惧的光芒。

他伸出那只颤抖的手，指向蓝光石头，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光…石…救…救我…”